--谈话剧《李白》
蒋双娇
中外文学讲到唐朝时用的题目是,热情洋溢的青春时代。(这句话表意不准,是不是有一个叫中外文学的文学栏目在讲到唐朝文学时,用了一个标题叫:热情洋溢的青春时代?那就应该是《中外文学》讲到唐朝时用的题目是“热情洋溢的青春时代”。)我很喜欢这个题目。我无法欣赏杜甫哭吾苦以哭天下之苦的文字。我总认为,诗歌的根基在于真实的生命,几千年下来,千口一词,要都是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,是要有多无聊!而李白飘逸若仙,他的灵动和浪漫,他的情怀,让我感受到的是高度的真实……这些都让我心向往之。
黄昏的时候我在给孩子念古诗,读的正是李白的《将进酒》。天气闷热,朦朦胧胧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样,就像看完剧时,感觉时空颠倒,完全不知置身何处。
还记得多年前看过一个话剧,是濮存昕演的《李白》,这是我看的第一个话剧。剧中李白从庐山出山入世,身上带了两本书,《庄子》和《离骚》,一种归隐离世,一种呕心沥血,吴筠道长笑话他“南辕北辙”。事实上《李白》集中了剧作者对知识分子的认识,当中的人和事,多多少少都会透出现实的影子。一方面,“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”的思想深入骨髓,真正发自内心的愿意“逍遥游”的人微乎其微,另一方面,知识分子骨子里的清高与名利场中各种各样的斗争又格格不入,总会有人夹在二者之间痛苦非常。
所谓入道所谓隐退,都不过是不得志时一种无声的反抗。一旦有了“宫锦袍”“珊瑚鞭”的召唤,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奔向庙堂,哪怕这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飞蛾扑火。
剧中宾客散尽,只剩夫妻对坐之时,别人口中的宗氏嫂夫人已经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。宗琰的视角不可忽略,每一次舞剑之后那句“你还去吗”都会招来一阵笑声,我却每每觉得心酸得很。可以把他的心事一一猜透,就算决心让他从军入伍,就算知道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改变他的心意。这个把一生献给一个偶像的女人,总还是会有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。可是六十岁依然率性固执得有些幼稚的他,却总归不是闲云间游荡的野鹤。
几十年的夫妻,聚了又散,散了又聚。聚散之中的滋味……“人走了,让你的字的灵性陪伴着我。”……只能用“聚也是散,散也是聚”来安慰李白,宽慰自己。
依然记得最后一幕戏在江边,李白仰天向着明月问道:“什么是公平啊?什么是公道啊?明月你能不能告诉我,天地间什么是最公道?”没人回答他,“明月我告诉你啊时间最公道,光阴对谁都一视同仁。”说完这些之后,他又看见天上的明月,又看见地下也有明月的影子,灯光打出一个大月亮来,齐齐整整的一个圆圈,在地上打了一个大越权,李白就走进月亮里,如此享受,如此轻盈。
“平平平仄仄,仄仄仄平平,仄仄平平仄,平平仄仄平!”
当李白吟唱的不再是“床前明月光”,不再是“疑是银河落九天”,简单的诗法结构,至纯至真,还原了一切。最喜欢仰头高声吟诵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李白,最喜欢醉卧江边随影起舞,以月夜为伴轻轻吟唱的李白,最喜欢轻抚胡须高扬手,白袍似夜中浮云让我以为忽而会羽化登仙的李白。
会当痛饮兮,造化之满杯,乐天地之极乐兮,悲宇宙之极悲,万象为宾我为主,乘长风而来兮,载明月以归。
一叶扁舟漂流在大江月色中,诗人悄然逝去……